八十一
当虚浅的春意滑过我的身体,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,除了磊。这个世界无非黑白之于浓淡的几度反复罢了。我静静感受着自己的肉体一点点失去实体,失去重量,失去感觉。我想,自己如此经过了多少小时、到底多少小时了呢?眼前的白墙影着磊呼吸时徐徐摇晃的身姿。空间似乎在这样的时刻有了某种特殊的密度,开始慢慢侵蚀我的肢体。我试着去测定自己对来自冬天的热度临界点的忍耐力。我似乎一下子经历了春夏秋冬季节变化带来的惬意和舒畅。我看见秋天金黄的风微微摇颤头上的满是红叶的树枝,于是,叶片发出干巴巴的声响彷徨一会,划过天际有规则地抖落在地面,落在车顶,船槽,屋檐,水塘,落在大地上的一切物体上。我看见春天温暖的阳光飞泻进姹紫嫣红的花房,涂染在赤灰的蜜蜂羽翼上,被它带进粉红的花蕊中。在又一轮光阴变换中,我们终于疲惫了下来。
我翻身下床,安静的洗澡,在朦胧水气中与镜子里的自己说话,然后擦干身体,穿上磊的宽大外套,喝电冰箱里的橙汁,然后重换睡衣上床。事情至此完结,我想。磊不会再让我离开他吧。
接下来是一个不眠之夜,这个夜晚无比漫长。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一丝风,空气里残留了一丝躁热的气息。明天就除夕了,有家的人都回家了。在这样寒冷的夜里,人去楼空的旧公寓大楼显得静寂无比。窗外偶尔刮过的风呼呼一阵响后,整个世界就又恢复了死寂。床头除了磊已经响起了的鼾声,剩下就是墙壁上的挂钟行走的细微声响。凌晨的时候我听见一只猫嚎叫着从东向西窜过走廊,凄厉的叫声被吹来的一阵西北风淹没。我躺在床上,似乎闻到了寒冷风中夹杂着一股异样的气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