朦胧中,她听见仲夏叫了她一声,以为是幻觉,回过头,却见他果真拉开门出来了。
“怎么不睡?睡不着啊?”仲夏从她手里拿过扇子,在她身后摇着。
“你姨娘在外头听到的,你爸爸过得不好。”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瞒他,或者是说出来多一个人分担心里会舒服点。
“怎么不回来?”
“我问谁?”阿夏妈一扭头,见月亮都已沉到西边。
仲夏不作声了。他不及他母亲宽怀,偌大一颗心,盛的都是慈悲。也许也有过恨,只是爱更多,就溶蚀了“恨”,或者改造了“恨”。他却感觉到恨是犹在的。某些时候,宽恕是很艰难的。就像明明看到了窃贼盗物却要装作视若无睹,他做不到。他的爱和恨都是原则下的爱和恨,他对他父亲的衡量,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。
“去我房里睡一会吧,明天还要去印家吃饭的。”仲夏劝她。
“唉。”阿夏妈掸了掸腿上的蚊子,进去了。
早晨起来,凤琴问怎么睡到半夜跑掉了。阿夏妈挑了一件枣红底印乳黄碎花图案的衬衫穿上,假意说:“你打呼噜那么响,要人命咯喂。”
桑枝这天穿的是牵牛蓝的半袖裙子,上面有白色的莲花图案。阿夏妈和凤琴一致说太素净了。仲夏打圆场,说随她去了。可到了印家,印奶奶也说素净了些。没有说她,却指着印小林说:“也不给你媳妇弄身喜庆衣裳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