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公冷冷地说:“你说过你们俩都去过那一带钓鱼,地形焉能不熟。河边正有一条小径,穿过沼泽地边上的芦苇丛可径到那座谯楼。昨夜,大雨滂沦,巡丁及戍岗只顾及官道,那条小径他们并不留意。钟先生以往大雨之夜都扮做‘雨师’去与黄莺小姐厮会。黄莺儿天真纯朴,不辨真伪,又笃信河神、雨师之说,故乐意献身于他。钟慕期邪行毙命,固然咎由自取,但杀死他的并非王三郎而是你林嗣昌——你尾随他到了那谯楼上,一刀刺入他的背脊。黄莺儿还证实你昨夜穿着黑衣裤,她不辨其中委曲,认你作‘黑妖’,她只认‘黑妖杀雨师’——如今林先生还有什么花言巧语可狡辩的。”
林嗣昌大惊失色,抵赖道:“老爷岂可信中编派,厚诬小民。”
狄公道:“裴氏那张典质的票据便是明证,那票据是谯楼现场钟先生尸身边拣到的。你曾亲口对我说,钟先生两年来已不理质铺中事务,如何他身边会有一张当日签押的典质票据?故我断定是你林嗣昌抽刀暗害钟先生时,不慎从衣袖中掉落的。”
林嗣昌的双眼闪露出绝望的神色,灰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。突然他大声叫道:“这条不避腥臭的虫精野狗合当吃我一刀!这些年来,我为铺子事务,心劳日拙,惨淡经营,至今连个婆娘都没讨着。他酒足饭饱,却日日寻花问柳,思餍淫欲。竟扮作‘雨师’去荼毒那哑姑娘,天理不容。宰了这条野狗,亦出我胸中一口恶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