喊完嗓子,就回到学校操场练功。好在易青娥先练了一个多月,腿功、腰功,都还有点基础。在练劈叉、下腰这些特别难受的动作时,大家都哭成一笼蜂了,她反倒还能忍着。尽管也是痛得钻心,痛得要命的。
听舅说,这班学生里有好多干部子弟,一上功场,就大显形了。才练了四五天,县城就有三个学生跑回去,再找不来了。主教练骂:“逃兵。一开始就出了逃兵。希望大家不要向这些人学习。唱戏这行,先苦后甜。世上哪有一锄头挖个金娃娃的事。”教练们最喜欢一人提着一根藤条,耀武扬威地说:“痛,痛也得忍着。由痛练到不痛,功夫才上身了。我们这些当老师的,也都是老师的老师,用棍打出来的。”他们好像有一种报复心理似的,还真打呢。尤其是对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,几个年轻教练,用棍抽得杀猪一样地嚎叫。
女生是女教练。但劈双叉、下腰这些动作,男教练也会帮忙。易青娥年龄最小,因此每次劈双叉,都是第一个下叉,直接面对着墙壁。第二个,屁股对着她。第三个,与第二个面对面劈。第四个又把屁股对着第三个。以此类推。当三十个女生全部下完叉时,易青娥已经下十几分钟了。并且每下一个人,力量都会朝前涌动一下。因为每个人都想别人把腿撕得更开些,自己就能轻松一点。人人都在拱动,拱来拱去,人人都会扎心窝地疼痛。因此,最早下叉的那个人,一定是最吃亏的。后边的人,是后下先起。而前边的人,是先下后起。每每到双叉劈结束时,易青娥半天都站不起来。有时是教练拖几米远,才把腿收拢到一起的。但易青娥能忍。就是掉眼泪,她也不想让人看见。舅说了,学戏这行,是“莫斯科不相信眼泪”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