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老爷又明明白白亲自写了一封请媒的信,预先通知邓九公。
话休烦琐。却说张金凤过了些天,到了临近,见公婆诸事安排已有就绪,才打算把这桩事告诉明白公子。又想到若就是这等老老实实的合他说,一定又招他一套四方话。思索良久,得了主意,不觉喜上眉梢。
恰好这日安公子到他进学的老师莫友士先生那里拜寿。
原来这莫友士先生在南书房行走,便在海淀翰林花园住,因此这日公子回家尚早。到家见过父母,便回到自己屋里来。张姑娘见他面带春色,像饮了两杯,站起身来,不则一声,依然垂头坐下。便有华嬷嬷带了仆妇丫鬟上来服侍。公子忙忙的换了衣裳,坐定一看,只见张姑娘两只眼睛揉得红红儿的,满脸怒容,坐在那里,心里诧异道:"我往日归来,他总是悦色和容,有说有笑,从不像今日这般光景,这却为何?"不禁搭讪着问了一句说:"我今日一天不在家,你在家里作甚么来着?"他道:"问我么?我在家里作梦!"公子道:"好端端大清白日,怎么作起梦来?梦见甚么?可是梦见我?"他道:"倒被你一句就猜着了,正是梦见你!我梦见你娶了何玉凤姑娘,却瞒得我好!"公子道:"哟!哟!这就无怪其然你把个小脸儿绷的单皮鼓也似的了,原来为这桩事!我劝你快快不必动这闲气,这是梦!"他道:"我从不会这么胡梦颠倒!想是你心里有这个念头,我梦里才有这桩奇事。论这桩事,我也曾合你说过,还不曾说得三句,倒惹得你道学先生讲《四书》似的合我叨叨了那么一大篇子,我这个傻心肠儿的就信以为真了。怎么今日之下你自己忽然起了这个念头,倒苦苦的瞒起我来?"说着,似笑非笑对着公子呆呆的瞅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