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他用手比量着那个人的身量、脸面,使我立刻在记忆中记起了那个健康的年轻人。我有些伤感,也有些怀疑地说:“他会死了?”
“你不信吗,王先生?”
“不是不信,我没有想到他会死的!”
“我也没有想到!”
“他是什么病呢?”
“没有经过医生一次的诊断,谁知道他是什么病!”
他说着,仿佛感受了死的恐怖在威胁着他,使他在暴风中抖动了两下寒战。他的脸色突然由苍白转为惨白,泪水渐渐地充饱了眼角。
“你不怕,你不怕死?”
“为什么我不怕?死不是可怕的吗?”
“谁敢比你的身体,你自己看看。”我拍拍他的胸脯继续说,“你可以安心吧!”
于是王海笑着,离去我的身边。
暴风拖着一种吼声,从遥远的地方冲进来,使人不敢仰头探望它的来路与去路;从身边冲过的时候,感觉着一片芒刺刺透了每个毛孔,并不怎样寒冷,而是不可忍受的苦痛,仿佛遭了暴力的伤害。我沿着院地的四边,奔跑起来,被冰冷了的血流,才渐渐地温暖了些。王海仍在工作着,他只是穿了一件经过新线缝补的单衣,因为完全脱落了衣扣,两面的衣襟开散着,让胸前赤露的皮肉抵抗着暴风。有两个犯人所举不起的一个铁锅,又放在他的肩上,他却很轻快地走了,好像他有老牛一样的力量,拖着重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