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约摸过了个把钟头,恰是惊险的蹿铡场面。照例,帮手们把四面光亮大铡刀巧妙的用小绳布巾扎成四四方方的口字样,就方桌面的一边竖起来,两个人当心扶住,以防扎巾的松开。这情形你知道,叫观众看去免不得心跳害怕,万一扶的两人手力不妥铡刀有一面歪落,分量多重,不被铡死也要在皮肉上砍一道几寸深的创口。但在熟练的帮手与云中燕看来那一定的尺寸,一定的时间,一定的火候!连蹿两次,就如燕子跳过柳枝一样,多轻快,多从容。锋快耀眼的农家大铡刀锋隔着云中燕的光上身每边不过一寸多,不偏不斜!那蹿越的尺寸万不会差一点儿,所以,这才叫做功夫,练倒的功夫,还用到旁人责他瞎担心思?就是我们同伙不知亲眼见他耍了多少回数,真的,像我们各人自个会的玩艺一样,不觉希奇,更没个怕出岔子,——失手的危险。哪会呢。云中燕除非年老而洗手不干,这点把戏还不是他的家常便饭。
“云中燕那时正当年,一把头发用根玉簪子横插起来,在头顶上格外显得威武。胳,膊,腰,背,比别人稍见细小,然而筋肉结实,露出皮上白中透红的颜色。青扎腰的折头还有白丝绣花分叠在胯骨两旁。他在土圈子里来回试步伸臂,弯腰,那条绷紧的青绸长裤随时滚转。在上演前,帮手们正为他抬桌子,扎铡刀,垫沙袋的时候,长圆样的圈子里简直是他一个人的天下。无论哪个观众谁不向他的围身注意,他也可以随意走转,爱到哪边就站在哪边,做他的先练功夫。